中國詩界之哥倫布－黃遵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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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遠流長的中國古典詩歌統治文壇三千年之久，然而在歷遍盛世之後，到十九世紀初期，終於趨向衰落。被淹沒在「詩界革命」的大潮之中。「不屑以詩人自居」的黃遵憲以卓越的成就，成為近代「詩革命」的一面旗幟，贏得「中國詩界之哥倫布」的稱號。

  黃遵憲（一八四八至一九O五），字公度，別號人境盧主人。廣東嘉應州（今梅縣市）人。天才的詩人呱呱墜地就受到鴉片戰爭炮火硝的洗禮。但由「典肆」致富的官僚地主家庭，卻仍然做著「望子成龍」的美夢。做過盧部主、知府的父親給黄遵憲安排讀書做官的道路。他不負所，一路顺風。不僅學問日進，而且少有詩才，十幾歲即能賦詩。二十歲的黃遵憲進入州學，二十六歲考取拔貢生。三年以後參加順天鄉試，一舉考中第一百四十一名舉人，從此 始了做官的生涯。

  歴史給了黄遵憲特殊的際遇。三十歲那年，他有幸東渡日本。清政府選派翰林院侍講何如璋為出使日本大臣，候選知府張斯桂為副使，黃遵憲為參贊。黃遵憲東渡，使中日文化交流出現了盛況。

  黃遵憲駐日期間，正值明治維新之後。諸多改革，促進了日本資本主義的發展，使日本逐漸進入了近代社會。黃遊憲通過與日本朝野人士的交往，對日本的歷史和現狀有了較為詳盡的了解。他刻意披覽史籍，諸詢故老，采風問俗，搜求逸事，積累了大量的資料。他還注意把中國的古代文化介紹給日本友人。他曾向日本人民推荐《紅樓夢》:「《紅樓夢》乃開天關地、從古到今第一部好小說，當與日月爭光，萬不磨者。」確實，黃遵憲為近代中 日文化交流作出了重大貢獻。光緒八年（一八八二），黃遵憲調任美國舊金山總領事。在極其困難的條件下，他處處維護中華民族的尊嚴，爭國權、洗國恥、不辱使命，保護旅美華僑的正當權益，表現了一名愛國外交官的才智與膽識。

  光緒十一年（一八八五）八月，他由美乞假回國，專心致志地撰寫在日本期間沒有完成的《日本國志》。至一八八七年始成，共四十卷，分國統、鄰交、天文、地理、職官、食貨、兵事、刑法、學術、禮俗、物產、工藝等十二類，全面介紹日本明治維新的歷史。他想借日本史的研究以明治維新為鏡子，為清政府開具治國良方。因此，他對「史」的取捨「詳今略古，詳近略遠 ，「凡牽涉西法，尤加詳備」，目的是「期於有用」。而且「志 」前有「序論」，「志」後有「外史氏評」，借史論今，結合中國實際，從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方面提出改革中國各項制度的意見。可以說，《日本國志 》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黃遵憲的資產階級改良思想。

  光緒十六年（一九八〇），黃遵憲跟隨薛福成赴英，擔任駐英使館二等參贊。他悉心研究西方政體，對資本義國家的立法制度很感興趣。在此期間，他確立了「君主立憲」思想，甚至已經形成了一個在中國實行君主立憲政體的政治藍圖。

  二年後，他調任新加坡總領事。他不僅倡定了「圖南社」，而且巡視各島，大大開闊了視野。不久，中日甲午戰爭爆發，他奉調回國，在張之洞幕府主持江寧洋務局，任總統；同時積極參加康有為在上海組織的「強學會」。一八九六年，黃遵憲出資創辦《實務報》，聘請梁啟超為主比。立志救亡圖存。

  光緒二十三年（一八九七）由翁同龢推荐，黃遵憲出任湖南長寶鹽法道，並署理湖南按察使，他積極協助湖南巡撫陳寶箴推行新政。曾經出告示禁止女子纏足，仿效西方國家巡警制度。設立保衛局。又延請梁啟超持時務學堂，參加南學會活動，主講政教。他還倡議設學校、籌水利、興商業、勸工業，力謀中國的獨立富強。翌年，力主變法的維新派人物徐致靖向光緒皇帝上疏推荐通達時務的人才，特別贊譽黃遵憲「器識遠大，辦事精細」。光緒指名要看黃遵憲著的書籍。不久，任命他爲出使日本大臣，因病未能赴任。

  戊戌變法失敗後，黃遵憲因參與變法而遭到彈劾，在上海洋務局被扣留。後經多方解，清政府允其解職歸田。晚年的黃遵憲仍念念不忘民族危亡，在家鄉興辦教育，走教育救國的道路。他親自講學，灌輸「新學」，使學生在德、智、體、群各方面得到發展。這一時期，他還與避禍日本的梁啟超保持頻繁的書信來往，對維新志士寄託著思念和希望。同時，他回顧自己的歷程，探索變法失敗的原因，磨礪自己的鬥爭意志。他在致梁啟超的信中稱：「數年閉門，讀書以廣智，習勞以養生，早夜奮勵，務養無畏之精神，求舍生之學術，一有機會，投起矣，盡吾力為之，成敗利鈍不計也。」一九〇五年，這位一生追求改良的老人帶著滿腔遺恨，病死於家鄉。終年五十八歲。

  「窮途竟何世，餘事作詩人」他畢生致力於國家富強的大葉，然而，詩歌創作，卻是他一聲最大的成就。他的著作除《日本國志》外，癌友詩歌一千餘首；《日本雜事詩》二百餘首；《人境盧集外詩輯》二百餘首，收集詩人晚年刊定《人境盧詩草》時刪除的作品以及一部份散見於晚清報刊和梁啟超《飲冰室詩話》中的詩作。

  黃遵憲的詩歌代表了近代改良派「詩界革命」的實績，對「新詩派」的行成、發展有著巨大的啟發引導作用。同時，他的詩歌真實地反映了中國近代史上戊戌變法前後的風雲變幻，成為生動形象的歷史畫卷。

  反對侵略、反對投降，這一主題是黃詩最重要的方面，集中體現了詩人的愛國情懷。同時，詩人熱情謳歌了英勇殺敵、寧死不屈的愛國官兵。再《己亥雜詩》中，他以極大的熱情讚頌譚嗣同為改革政治而英勇現身的精神：「頸血模糊似未乾，中藏耿耿寸心單。琅函錦篋深韜襲，留付松陰後輩看」。

  異域風光，科學文明，是黃詩的又一內容，表現了詩人向西方學習的進步思想。「海外偏留文字緣，新詩脫口每爭傳。草完明治維新史，吟到中華以外天」（《人境盧詩草》卷四）。十多年的外交生涯，黃遵憲廣泛接觸到日本、東南亞、歐美等國的風土人情和科學文明，給他的詩歌創作帶來了新的源泉。他在詩中歌頌西方自然科學成就，《今別離》中寫道代表當時科學先水平的輪船、火車、電報、相片以及關於地球的學說，被推為「千古絕作」，歷來為人們傳誦不衰。

  黃詩的語言也別具一格。他的創作，實踐了他自己提出的「我手寫我口」的詩歌主張。此外，他還十分重視民歌，從民歌中吸取營養。所以，他的詩語言通俗淺顯。即使一些古體詩，也平易樸實，很少用典。偶用典故，也不難懂，給人耳目一新之感。他的詩的確是「已舊風格函新意境」的「新派詩」。

  作為一個詩人，黃遵憲在近代「詩界革命」中，稱雄一時。他以大量的愛國主義新詩，成為「近代詩家三傑」之一。他在詩歌創作領域開闢了一個新的天地，發現了「新大陸」，所以資產階級革命派詩人高旭譽之為「中國詩界之哥倫布」，準確評價了他在近代主張與詩歌創作實踐成為近代文學革命運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大大加速了封建舊文學向現代新文學過渡的進程，對「五四」新文學運動起了承前起後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