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尚智
到了抗戰後期,因為日軍的經濟封鎖,造成國府在大後方的物資缺乏,因而產生嚴重的惡性通貨膨脹。由於浙江大學在戰時西遷至內陸省分的貴州,從時任浙江大學校長的竺可楨日記裡,可見公教人員以薪資維持一家生計,已經出現了困難。
以一九四二年的日記為例,竺可楨在一月六日自言,就任浙江大學校長五年以來,均支領簡任官三級薪,月薪六百元,但是同等級的武漢大學、中央大學,均為簡任官一級薪。雖然竺可楨一開始對自己的薪水低人一等不願計較,但是近日收到公文,得知四個學院以上、二十個學系以上者的大學校長,公費有三百元至四百元,但他的公費過去只有兩百元,忍不住在日記抱怨「亦過少矣!」
四月十四日,他表示自戰前至今,委任公務員的薪資四十元,如今收入伴隨通貨膨脹增加至十一倍,薦任官增加為兩倍,但是簡任官僅剩百分之五十,特任官更少到百分之二十五。這段描述顯示高階公務員看似薪水較為優渥,但是受到通貨膨脹的影響反而更深。
從日記觀察當時的物價,更能體會當時公教人員的薪資,想要維持生活並不容易。如四月十三日,昆明的肉價每斤十三元,每市斤的米約五、六元,雞蛋比較便宜,每個只要五角。五月二十一日,湄潭的米價每斗五十七、八元,遵義六十二、三元,貴陽六十元。到了五月二十八日,由於近來物價飛漲,白糖每斤十四元,比戰前增加百倍。
其實,國府也知道公教人員的生活困窘,因此給予各種補貼。十一月四日,教育部先後發出兩次教員獎助金,總計各一萬五千元,共三萬元,凡是一家五口以上的教員,均可得到資助,領到八百元者四人、四百元者十四人、兩百元者三十人。
十一月二日,竺可楨收到教育部轉來蔣委員長饋賜的三千元。這段紀錄頗有意思,蔣中正基於對高級知識分子的禮遇,以個人名義送給竺可楨的這筆錢,高達他五個月的月薪。
竺可楨的經驗並非特例,十一月二十八日記載,知名史學教授張蔭麟過世後,蔣委員長致送賻儀萬元,教育部並發給喪葬費五千元,這些金額都遠比教授月薪為高。
有意思的是,在這個薪水不夠用的戰爭年代,也有人找到賺錢的門路。根據七月十八日的日記,竺可楨得知中研院氣象研究所的同事(他在一九二九年至一九三六年曾任氣象所所長),有人去廣州灣購得製電燈用的鎢絲百餘圈,計四萬九千公尺,每公尺買入成本一‧四元,回到桂林賣給中央無線電廠,每公尺售價四‧五元,每公尺淨賺三‧一元,共可賺得約十五萬元的淨利,連竺可楨都驚呼:「真所謂生財有道矣!」
正因如此,竺可楨在九月三十日的日記感嘆:「自抗戰以來,有若干教授因經濟孳孳為利,有若干已正式由士而商。在校者常與學校較錙銖,此亦抗戰時特有之現象,但大多數教授則均能以義為利,差堪告慰耳。」由此可知在抗戰後期,即使經濟困難,大多數的教授依然不受利誘,過著安貧樂道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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