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藝筆記】題壁詩—古代中國人的塗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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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壁詩之「壁」，可細分為屋壁、廳壁、亭壁、樓壁、殿壁、牆壁、寺觀壁、驛傳壁等，大體上文人題壁目的為發表及讓人傳抄推廣自己的作品，因此以題在公共場所的牆壁最多。

有些熱門的場所，為免牆上髒亂無序有礙觀瞻，及讓大家都有題詩的機會，因此，有人發明專供題詩用的板子。板上先刷了一層白粉，被題上詩之後，如果不想保存，就可洗掉，重新粉刷一遍繼續使用。這種板子，唐人稱之為「詩板」；到了宋代，有人改稱「詩牌」，但也有仍沿舊稱。

至於題詩在山壁上就很少了，縱使有，也大都在名山。但唐朝卻有一位特異獨行的人物，將詩題在人跡罕至的地方。

根據《太平廣記》記載：「寒山子者，不知其姓氏，大曆中隱居天台翠屏山。其山深邃，當暑有雪，亦名寒岩，因自號寒山子。好為詩，每得一篇一句，輒題於樹間石山。有好事者隨而錄之，凡三百餘首，多述山林幽隱之興，或譏諷時態，能警勵流俗，桐柏征君徐靈府序而集之，分為三卷，行於人間。十餘年忽不復見。」

《太平廣記》說寒山的詩有三百餘首，與現存者基本一致，《全唐詩》收有三一一首。閭丘胤的《寒山子詩集序》、志南和尚的《三隱集記》所載相同，但寒山自己卻說他的詩有六百首。可見約略散失了三百首左右。

至於寒山子的生平事蹟，則眾說紛紜，沒有一個定論。寒山詩的內容，也千奇百怪，紛沓雜陳。

典雅者有之：

可笑寒山道，而無車馬蹤；

聯溪難記曲，疊嶂不知重。

泣露千般草，吟風一樣松；

此時迷徑處，形問影何從？

悟道者有之：

欲得安身處，寒山可長保；

微風吹幽松，近聽聲逾好。

下有斑白人，喃喃讀黃老；

十年歸不得，忘卻來時道。

自誇者有之：

五言五百篇，七字七十九；

三字二十一，都來六百首。

一例書岩石，自誇云好手；

若能會我詩，真是如來母。

參禪者有之：

身著空花衣，足躡龜毛履；

手把兔角弓，擬射無明鬼。

俗白著有之：

老翁娶少婦，髮白婦不耐；

老婆嫁少夫，面黃夫不愛。

老翁娶老婆，一一無棄背；

少婦嫁少夫，兩兩相憐態。

箇中差異頗大，因此也有人懷疑並無寒山子其人，而是眾人在寒岩壁上的塗鴉，然後有心人將岩上詩文抄錄成集，因無作者，故以「寒山子」名之。內容頗多針貶時事，所以若此說為真，則寒岩堪稱中國的「第一面民主牆」了！

另外蘇州有名的「寒山寺」，據說建寺之前，因寒山子曾在此結廬而得名。

唐代詩人張繼的名詩〈楓橋夜泊〉：「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使得寒山寺成為家喻戶曉的一所寺廟。

後來也因為這首詩風靡日本，日本人伊藤博文在清光緒三十一年（西元一九○五年），贈寒山寺一口巨鐘，以至於吸引許多日本人絡繹不絕前來觀賞。

日本島田翰還刻有《寒山詩集》，並為之作序，向日本人介紹寒山及其詩作。

近代作家鍾玲在他的《寒山子研究》一書的序文提到：她留美期間，正是美國嬉皮風潮盛行的時代，許多美國嬉皮都會背幾首寒山子的詩，甚至幾乎奉寒山子為祖師爺！使她甚感驚訝，因此決定返國後研究寒山子的詩集！

看來，寒山子這個沒有名氏，甚至不知真有其人否的作品集，現在，卻成為中國對世界影響甚遠甚廣的詩文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