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春秋】 鍾離瑾嫁婢如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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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宋滌姬

《紅樓夢》一書中，有不少聰慧的婢女，牽動讀者心弦。如第二十一回「賢襲人嬌瞋箴寶玉，俏平兒軟語救賈璉」、第五十二回目「俏平兒情掩蝦鬚鐲，勇晴雯病補雀金裘」，襲人、平兒、晴雯，賢、俏、勇的模樣，鮮明活潑，盈盈在目。然而她們因婢女的身分，只能任由主家安排婚嫁對象。

台灣也曾對婢女不太友善。清道光二十年（一八四○），台灣府台灣縣知縣閻炘公告〈錮婢積習示禁碑記〉，石碑還保存在現今台南市大南門碑林。

文中簡述當時「錮婢」陋習，並舉出善待婢女的實例：「昔縣令鍾離瑾嫁婢如女……登顯位，子孫昌盛。胡不鑑諸天道循環，報應不爽？」碑文中引為正面範例鍾離瑾，他的母親是位虔誠佛教徒，帶著全家日日行善，以此來修福修慧。

《括異志》記載了「嫁婢」一事。鍾離瑾擔任地方官時，為女兒擇婿於許家，已敲定良辰吉日，正積極籌備。鍾離瑾認為女兒在婆家應該要有個幫手，就交代胥吏買個陪嫁的婢女到家中來。

隔天一早，胥吏帶著老婦及一位少女過來。鍾離瑾問起少女的家庭狀況，老婦說：「她是位孤兒，由外家養大。」少女因事前受到老婦人的嚴厲警誡，只是低頭，不發一言。

鍾離瑾留下少女，交代給家人，就去辦公。辦完公事回家，見到新買的婢女在暗處哭泣，就問：「你是不是因為剛來，做事情還不熟練，被責罵而哭泣呢？」

婢女說：「不是的，大家都對我很好，很耐心的幫我。只是我父親從前也是這裡的官吏。感嘆雙親早亡，五歲就被胥吏收養，我只是觸景傷情罷了。」

鍾離瑾向胥吏問明真相，確為前任同儕之女，就讓家人更換孤女的衣食，規格都和自己的女兒一樣，並決定將嫁妝先挪給孤女，幫她嫁個好人家。

當時嫁妝的多寡，對女子在夫家的地位有著重大影響。女方家往往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將嫁妝準備齊全，因此鍾離瑾向許家請求暫緩婚期。

許家人聽明原由後，心想：「一般人對待孤女，捐贈幾兩銀子，已十分心善，親家居然把嫁妝先給孤女，這樣良好家風熏陶下，準媳婦及那位孤女必定宜室宜家。自利利他的善事，豈能落於人後？」於是開口說：「怎能讓您獨自幫助孤女呢？我還有個小兒子，尚未訂親，想替他求娶這位孤女，您意下如何？如蒙應允，我家不需要豪華的嫁妝來裝飾婚禮，把嫁妝給二人平分，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鍾離瑾有感於許家的敦厚，將女兒與孤女一同嫁入許家，成為妯娌。一家人齊心協力，修德行善，其樂也融融。

《宋史》記載，鍾離瑾為開封府推官時，衢、潤兩州鬧饑荒。當地官府在一個定點施粥濟民，災民花費許多時間奔波在路途上，以致沒有時間耕種。

鍾離瑾請求朝廷，改發米糧到各家各戶去賑災。他的建議被採納了，災民果然很快回到正軌，從此改變朝廷的賑災方式。

明朝馮夢龍改編「嫁婢如女」的故事，收入《醒世恆言》中，並作詩：「人家嫁娶擇高門，誰肯周全孤女婚？試看兩公陰德報，皇天不負好心人。」鍾離瑾為孤女擇佳婿，為災民發聲請願，最終如碑文所述：「登顯位，子孫昌盛」，印證《易經》所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