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鐵器的發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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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振倫

考古家按照人類的用品質地，把社會發展分為石器、銅器和鐵器三個時代。中國也是這樣。春秋時胡風子說：「軒轅神農赫胥之時，以石為兵。黃帝之時，以玉為兵。禹之時，以銅為兵。時（指春秋時）作鐵器，威服三軍」。（《越絕書外傳》）陳漢章《中國上古史》又據《呂氏春秋‧蕩兵篇》說蚩尤前是木器時代。據傳世和出土文物證明：中國在去今五十萬年前的原始人群，已是舊石器時代。

五千年至二萬五千年前的新石器和新中石器時代的父系氏族公社，已進入銅石並用時期。戰國鐵器已經廣泛使用，標誌著中國社會由奴隸制發展到封建制。惟鐵器發明年代尚未能斷定。一九七二年，在河北省蒿城縣（商周鮮虞之地）台西村一個奴隸主墓中發現了西元前十四世紀商朝銜熟鐵刃銅鉞和鐵援銅戈，才證明了商朝已有鐵器，這是文化史上的重要發現。

中國幅員遼闊，資源豐富。戰國中期作品《管子‧地數篇》記載著地質勘探經驗說：「上有丹砂者，下有黃金。上有慈石（即磁石）者，下有鉛、鐵、赤銅。上有赭石者，下有鐵。此山之見榮（指礦苗）者也。」又說：「出銅之山四百六十七，出鐵之山三千六百九。」（《山海經‧中山經》）《史記‧貨殖列傳》也詳載鐵礦蘊藏地區。這些統計數字雖然不定完全可靠，但這也說明了中國礦藏，鐵比銅多得多。然而煉銅較易，冶鐵較難。煉銅去渣為精銅，為紅銅，加錫以造青銅器。製鐵則費工很多。先把礦石熔為生鐵，炒之去渣，椎練為鍒（柔鐵），再錘鍛多次，淬以水以為剛鐵（即鍵鋼），千錘百煉以造器用。因此鐵器的發明比銅器較晚。

中國發明鐵器的時代，根據文獻上記載有黃帝、共工、夏朝三說。

《山堂肆考》說：「黃帝之先，不用鐵，至黃帝炒鐵鑄釜，造干戈金屬之器。」但不知其根據。《太平御覽》引《古史考》說：「剪，鐵器也，用以裁布帛，始於黃帝時。」考出土剪刀，有銅製、鐵製兩種。不過黃帝時已有鐵剪，還沒有可信的依據。虞喜《志林》說：「黃帝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霧，彌三日，軍入皆迷，乃令風后法鬥機，作指南車，以別四方，遂擒蚩尤」。（又見崔豹《古今注》）有人以為指南車必有磁針，磁針必取於鐵，（《鬼谷子‧反應》已有「慈石引鍼」之語，《呂氏春秋‧精通》也說：慈石引鐵」。（因此就證明黃帝時已發明了鐵器。但《古史考》作者是蜀漢譙周，也是後起之說，難以置信。且磨礦為針，與冶鐵造器不同，不能說有了指南針便有了鐵器。新石器和中石器時代雖已金石並用，能以金屬加工製為紅銅器，但這時冶金技術水平不高，似還不能製造鐵器。

韓非子重視鐵器的使用，在〈五蠹篇〉說：「共工（約四千五百年前）之戰，鐵銛（即《考工記》所說的刺兵器）鉅（即《考工記》所說的鉤兵器）者及乎政，鎧甲不堅者傷乎體」。墨子以為和顓頊同時的共工氏時，就有了鐵製兵器，但這也同樣是難以證實的傳說。

《史記‧夏本紀》說：「陸行乘車，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攆。」（《河渠書》又說「山行載橋。」）《集解》說：「駟案：如淳曰『攆車』，謂以鐵為錐頭，長半寸，施之履下，以上山不蹉跌也。」這雖是後人以後世製作，解釋古事，但夏朝已發明鐵器，不是無稽之談，確有其他文獻可考。

《尚書‧禹貢》追述大禹時各方貢物，揚荊二州有「金三品」（指金、銅、錫）；梁州「貢鏐（一作璆），鐵、銀、鏤、砮、磬」。《史記集解》引鄭玄注說：「鏤，剛鐵。可以刻鏤也」。（《說文》同）鐵是指生鐵，鏤指剛鐵，由此可知夏朝不像發現了鐵礦，還能用以造鐵器，並用以雕飾圖樣。《司馬法》說夏執玄鉞，殷執白鉞，周「左仗黃鉞，右秉白旄」。黃是銅的顏色，白是鋼鐵的顏色，玄是熟鐵的顏色。可見夏朝已經有了鐵製兵器或儀杖。（上）